于是他便也就能记得孟瑶那时说他的每一句话。
孟瑶说他:在我微时,你对我避之不及。而我一朝成名,你便突然就愿意如此放下身段,与我重新结交了。
孟瑶说他:同你这般的人交朋友,有何意义?反正我不好时,你不会在,我若好了,你自会来。
孟瑶还说他:你瞧,你就是这样的人。
‘对,我就是这样的人。’
曲云阔心道:‘我自负才学过人,愿景高洁,哪怕时路再难也从不与人同流合污。可我却和这般小人为伍,有眼无珠,刚愎自用。’
‘我错怪挚友那么多年,却时至今日都未有同她说过一句对不起。’
‘我还厚颜无耻,哪怕被她拒绝了那么多次,都还一定要见到她。惹她不快。’
‘曲云阔,你这样的人,又岂能和孟瑶是一路人?’
此时此刻,曲云阔的眼睛里有悔意,有恨意,也有怒意。
然而无论是他的悔,他的恨,还是他的怒,都只是向着他自己而来。
钝物锤击着墙体的声音,自曲云阔的马车内向外传出。
当这声音响起,外头骑着马的侍卫便警觉地让马车停了下来。
“咚!”
“咚!”
那声音一下一下地响起。
而就在那几人缓步靠近马车,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他们家大人的声音便从马车中响起。
“继续走。”
这是属于曲云阔的,被刻意压低了的声音。
然而即便如此,马车外的人也能轻易就听出这声音中的怒意。
原来,那一下一下的锤击声,乃是他们家大人用拳头在击打着马车车厢的声音……
“是!”
几人对视一眼后,便又散开,让马车继续前行。
从李家村回盛京,足足有三十里地那么长的距离。
在回城的这一路上,曲云阔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他想要回去和孟瑶最初遇到的地方,看一看。
因为,孟瑶说他们相识于微时,也在数日前的那次相逢时和他提起了几次当年之事。
尽管他们此时已然形同陌路。
可曲云阔却能够从孟瑶的只言片语间感受到——那些对今日的孟瑶来说,依旧重要。
于是他便也想把那条路再重新走一遍了。
仿佛他这样做了,便能与那年的他们,不那么的远了。
曲云阔的马车停在了武康大街上。
这是离国子监并不远的一条路,并且也是盛京城中十分热闹的一条主干道。
曾经,他几乎每日都要前来。
因为
这条街上有一间国子监内的学生都很喜欢的书店。
而他……也曾在那间书店的边上,摆摊替人抄书挣钱。
就在曲云阔打算去往那间他和孟瑶都去过很多回的书店时,他突然被街边的一间酒楼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因为挂在这间酒楼的门口所挂着的牌匾“金风玉鹭楼”
,那正是孟瑶如今的字迹。
和过去有关的一份记忆便由此闪现。
他想起来了,他曾在为官之后的第一个三年任期满后,在这条街上见到过孟瑶。
只不过,那时的他和孔克坐在马车上。
而孟瑶……孟瑶则怀里抱着一个婴孩,和一个陌生男子一道,站在这间酒楼的柜台前说着话。
于是他们便以为孟瑶已无心科举。
正想着呢,一个似曾相识的,模样周正的男子便带着疑惑走到了曲云阔的眼前。
他仿佛是努力辨认了好一会儿,而后才笑了起来。
“哟,是您呢!”
他便是当时和孟瑶站在一块儿,也让曲云阔误以为是孟瑶所嫁之人的,周安易。
两人曾在集市那儿打过一个照面,那时候周安易和自己的媳妇儿在一起。
那一幕是让曲云阔误以为他才和孟瑶成亲未有多久,就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于是便请他过来“聊”
了几句。
“周安易。”
当自己的名字被面前的这位大人说出时,周安易还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在两人间的那次说不上是愉快还是不愉快的见面后,周安易就想到了。
那日他见到的,兴许是知道孟瑶这个人的,某位官老爷。
周安易也没想到这位年纪轻轻就已是气度非凡的官老爷现在就在盛京城呢。
他虽被曲云阔误会过,但事后想起来,他却觉得对方不是什么坏人。
如今在自家的酒楼里见到了曲云阔,周安易便高兴地问他:“这位大人,您也是孟瑶的朋友吧?”
事到如今,孟瑶已绝对不会承认曲云阔还是她的朋友。
可是听到这句问话的曲云阔却是沉默了片刻,而后便收起了那份矛盾,也点了头。
“大人今日既然路过了小店,又还认出了我们用的牌匾是孟瑶写的,那不如……进来喝两杯?”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朋友们!闻檀大大又回里啦!
《明月曾照小重山》(id=3015847)
文案:
谢昭宁曾经毒冠汴京,
世人皆以毒妇代之,唾恨不已,
骂她分明一身尊荣,翟衣凤冠,
但干了多少阴私之事连自己都不清楚,
可是没人知道,
在生命的最后,她是何等的痛悔,
痛悔这一生最好的时光,就此淹没在了汴京无尽的繁华中。
——
金雀霓裳催芳尽,明月曾照小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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