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舍屋的倒塌(第10/11 页)
“勇士埃塞尔雷德走进大门,但并没有发现那个阴险隐士的踪影,他感到又气又惊,只见一条遍体鳞片、吐着火舌的巨龙在白银铺地的黄金大殿前守卫着,墙上挂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黄铜盾,上面镌着如下铭文——
进入此殿,便为主人;
杀了火龙,即赢此盾。
埃塞尔雷德举起钉头锤,向龙头击去,巨龙坠落在他面前,停止了毒烈的呼吸,它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极其可怕刺耳,令人战栗,埃塞尔雷德不得不用手捂住了耳朵,想回避这可恶的、前所未闻的叫声。”
我又一次骤然停住了,感到极度的惊讶——因为,在那一瞬间,我毫无疑问地确实听到了尽管我说不出它是从哪个方向来的一个低沉而且显然是遥远的、凄厉的、拖长的并且最为异常的尖叫或刺耳的声音——恰好与我根据书中描写所想象出来的那条龙的异样的惨叫相吻合。
我被那不寻常的巧合压抑着,被无数矛盾冲突的感受压抑着,满心的惊讶和极度恐慌,可我依然保持足够的镇定,以免被朋友看出来,刺激他那过敏的神经。我没法确定他是否注意到了那令人困惑的声音;虽然能肯定的是,在刚才几分钟里,他的举止发生了奇怪的变化。他本来位于我正前方,可现在已慢慢地转开椅子,把脸正对着房间的大门。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虽然能看见他嘴唇在颤抖,仿佛正在无声地呢喃,可是却看不见他的整个面部。他的头垂在胸前——但是我知道他没有睡着,我从他圆睁着的呆滞双眼的侧面轮廓中得以如此判断。他身体的动作也证实了这一点——因为他轻轻地、迅速地、不停地左右摇摆着。我很快地注意到了这一切,并继续朗读兰斯洛特爵士的作品,故事是这样继续的:
“此刻,勇士从那条龙可怕的惨叫中回过神来,想到了那面黄铜制的盾,想到要驱散那上面的妖术,他把那畜生的尸体移开,无畏地踏过白银地板,走向悬挂盾牌的那面墙壁。但是没等他走到那里,那面盾牌就跌落到他脚边的白银地板上,发出一声可怕而清脆的巨声。”
这几个字刚从我嘴里读出来,我便感到一阵清晰、空洞、金属的、响亮的然而又显然是沉闷的回响——仿佛一面黄铜盾真的重重地落到了银地板上。我惊慌失措地跳起来;但是厄舍那有节奏的摇摆丝毫没受干扰。我冲到他坐着的椅子旁。他眼睛紧盯着前方,整个脸部变得像石头般僵硬。可是,当我把手放在他肩膀上时,他浑身猛烈地战栗着,双唇颤抖着一丝惨淡的微笑。我发现他在低声地、急促地、喋喋不休地咕哝着,好像没有意识到我的存在。我弯下身子靠近他,终于听到了他那可怕的话语。
“没听见吗?——是的,我听到了,已经听到了。很久——很久——很久——好多分钟,好多小时,好多天了,我都听见它——可是我不敢——哦,可怜我吧,我是那么悲惨而不幸!——我不敢——我不敢说!我们把她给活埋了!难道我没说过我的感觉很敏锐吗?现在我告诉你,我听到过她在那空空的棺材里第一次虚弱的动弹。我听到那些声音——很多、很多天以前了——可是我不敢——我不敢说!而现在——今夜——埃塞尔雷德——哈!哈!——那隐士的门被击碎了,然后是那条龙垂死的惨叫,接着是盾的铿锵声——更确切地说,是她的棺材裂开了,她监牢的铁铰链发出的摩擦声,还有她在地窖那镀铜的拱道里挣扎的声音!哦!我该逃到哪里去?难道她不会很快就来这里吗?难道她不会匆忙赶来指责我做事草率吗?难道我听不见她上楼的脚步声吗?难道我分辨不出她那沉重而可怕的心跳吗?疯子!”——他狂怒地跳了起来,失声尖叫着,好像竭力地要放弃理智——“疯子!我告诉你她现在就站在门外!”
他的声音仿佛有着一种超人的力量,带来了符咒的效力,他指向的那道又大又沉的黑檀木房门,两扇古老的门扉竟慢慢开启。这是风造成的——但是,门外确实站着高挑而覆盖着裹尸布的厄舍家的玛德琳小姐。她白色的袍子上面血迹斑斑,憔悴的身躯明显地带着痛苦挣扎的痕迹。有那么一会儿,她一直颤抖着,在门槛上来回摇晃着——然后,她发出低沉的呻吟,沉重地跌在她哥哥身上,在临死前强烈的、最后的痛苦中,将哥哥压倒在地板上,哥哥立刻也变成了一具死尸,成了自己预言过的恐怖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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